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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锁匠

  发布日期：2013-07-22  来源：昆山日报

祖母的一把钥匙丢了，叫我帮她去镇上配一把，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到老锁匠那里去配。我说，到哪里不是配呀，反正能开就是了。祖母说，那可不对，老锁匠那里便宜不说，那技术可不是一般的好。我笑祖母的吝啬，但老锁匠在同行业中确实是小镇上数一数二的人物，无论是人品或者手艺都有着蛮高的威望。不过近几年，因为年纪大了，老锁匠除了帮一些熟人修理之外不再外出干活了。老锁匠的家在老街的一条弄堂里，虽然很隐蔽，但只要一提老锁匠，却是无人不知的。我小时候跟着祖父去过数次，印象很深。长大后有一次家里的锁坏了，就特地跑去找老锁匠来修，发现这么多年那条路也不曾有所改变，唯一变的是弄堂变得窄小了点。老锁匠说那是因为我人大了，人大了看得多了眼里的事物便变小了。老锁匠的话有点意味深长，于是这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受着祖母的重托，我再次找到了老锁匠的家。那是一幢很古老的宅子，静静地缩在弄堂的角落里，有点老态龙钟的味道。宅子的房门紧闭着，门上挂着一把老式的挂锁，门口放着一个箱子，那应该是老锁匠的吃饭家伙，可是他竟那么随意地放在了门口。那个吃饭家伙已经有些年代了，祖母说老锁匠年轻的时候就背着这个箱子到乡下我们邻近的几个村子里四处讨生活。他唯一的儿子就颠儿颠儿跟在他的后面，村人看着可怜，常常会拿一点吃的给他，一条黄瓜或者一个饭团。那时候农村穷，哪家不是紧巴巴地过着日子，因此老锁匠感恩于心，帮村人修锁的价钱也是少之又少。可是即使这样，老锁匠的活儿还是不多，因为村里人家用的都是那种挂锁，几乎很少坏，而且有许多人家的门根本就不锁，就这么亮堂堂地开着，随人出入。祖母说，那时候村人的心都比较单纯，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倒是现在生活富裕了，人心也变得复杂了。其实，就在那个时候，老锁匠已被村人熟悉了，甚至于他的老婆跟人私奔这么私密的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是没人笑话老锁匠，倒还有一心想帮老锁匠做媒的好心人，不过都被老锁匠婉言谢绝了。祖母说，老锁匠和村人之间也没啥感天动地的感情，可就是这份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嘘寒问暖最让人挂怀。老锁匠的生意到底几时开始红火的，他自己也记不清了。有人曾风趣地说，生活开始富了，小偷开始忙了，老锁匠的生意就开始火了。据说有一天，老锁匠一天就接了六笔生意，原来那天一群小偷疯狂作案，在一个小区内一下子撬掉了六户人家的门锁。老锁匠那天连锁带人工费挣了非常可观的一笔钱。有人便看得眼红了，对老锁匠说，你真要感谢那些小偷，希望他们勤奋点，你的生意就更好了。老锁匠急得脸红红的，仿佛他是小偷似的。也许也是这个原因，老锁匠让他唯一的儿子去学了家电修理。自从老锁匠的生意红火后，都是人家上门找他，他就不再跑乡下找生活了。当然，偶尔，他还是会背着箱子到乡下四处走走，帮着一些孤寡老人修修锁、配配钥匙，却从不收钱。有一回，老锁匠路过一户人家，被那家的主人叫住了，原来他的钥匙忘在了屋里正一筹莫展呢。老锁匠一听二话没说，三两下就帮他把门打开了。那人问多少钱。老锁匠说不用了。那人一定要给，并小心翼翼地问，这把锁这么好开，我是不是应该换了好？老锁匠愣了愣说，这把锁没坏，放心吧，我在派出所有登记档案的，我若再打开人家一看就知道了。那人便尴尬地笑了。自此，老锁匠开始淡出江湖。他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最终我把自己给锁上了。  

                                                                                                作者：张雪芳   责任编辑：汪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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